[SBHP亲情向翻译]承诺17
第十七章 相信我
「你又烧焦了煎饼!」
「我没有!这就是所谓的酥脆。本来就该烧成这样!」
「没事的,」哈利笑嘻嘻地望着他的教父。「没有破坏你的记录。你仍然是三块中两块能吃。这样已经不错了。」
「噢,真是太感谢你了,仁慈的先生!」天狼星向着坐在桌边吃早餐的教子那边微微鞠躬。哈利咯咯发笑。天狼星撅起嘴。「这只是因为那根该死的烹饪魔杖,它根本不想跟我合作!这和拥有真正的魔杖是不一样的。」他抱怨道。
「你为什么没有真正的魔杖?」哈利问他,嘴里塞满了擦上糖浆的煎饼。
「因为那个把我送进阿兹卡班的混蛋拿走了它。」天狼星咆哮着。
几个星期前的哈利会因为这样的叫嚷而畏缩,但如今他的教父就算发脾气也不会吓到他了。哈利全心全意地相信天狼星爱他,而且永远不会伤害他。
「我在十一岁的时候就得到了它。天啊,我想念它。有了它,做许多事都会容易得多。」天狼星叹息,拿着他自己那碟煎饼在哈利对面的桌边坐下。这些煎饼烧得更焦一些,因为他总会把烧得好一些的分给哈利。他一向不擅于家务事,但自从来到小屋后,他的技术在反复的试验下有所提高。他对着教子微笑。「但我们还是能办到的,对不对?」
哈利点点头,对教父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。「可是你不管怎样都能施展魔法的,不是吗?」他这么问。「你给我变了衣服。」
天狼星有些忸怩。「嗯,实际上更像是我找到了他们,真的。而且现在已经很冷了,你也需要更多的厚衣服保暖。这里的冬天可以相当严峻。」
「你不能变出来吗?」哈利问。
天狼星笑了,哈利似乎对他的能力有着无限的信任。「不,狗崽,我恐怕办不到。我想我们不得不采取老一套的方法,要去购物了。」
哈利睁圆了眼睛。「你的意思是,我可以和你一起去?」他爱这间小屋还有那些草地,但在天狼星出游的时候跟着听起来真的好刺激……
天狼星为着哈利话里的热切而微笑。男孩真的走出了他的牢笼。天狼星上回以大脚板的形态出去的时候,碰见了一些东西,而他仅仅知道,那些东西能让教子的双眼散发喜悦快乐的光芒。那些光芒就是天狼星生存的意义。
「附近的镇子从这个周末起会有麻瓜的圣诞市集。到时候人山人海的,我们应该不会引起注意。你想去吗?」天狼星佯作不知地问。
哈利看着他,脸上的笑容满怀喜悦和兴奋。「一个圣诞市集?真的吗?我从来没有去过。到时一定会很棒!」
他从位子上跳起来,绕过桌子跑去拥抱他的教父。教父哈哈大笑,握住他的腰间将他提起,在空中摇晃着转了一个圈,然后揉揉他的头发。哈利也开始大笑出声,当天狼星将他放回座位上、吩咐他吃完早餐的时候还在咯咯笑着。接下来哈利听话地去用餐,可是过程中一直在椅子上扭来扭去,一边咀嚼着一边向天狼星发问。
莱姆斯极度激动和兴奋地离开了布莱克大宅。他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一个线索。他就是知道。天狼星逃狱后已经过了三个月。那次傲罗们在曼彻斯特给他险险逃掉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了。他几乎不可能仍在路上逃亡。不,无论你是怎么看他这个人,天狼星的确是聪明的。他肯定是找到了一个藏匿的地方。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。由于莱姆斯深信自己对天狼星没有同党的判断,显然而见他会逃到一个他自己知道的地方。那个地方他会认得怎么去,却不容易被人想起。莱姆斯只想到一个有能力同时愿意帮助自己的人。此刻他就站在她的门前。
「需要帮忙吗?」一个颇有吸引力的女人来开门,棕色软发,带点异国风情的黑眼睛。她大概三十多差不多四十岁。
「我的名字是莱姆斯卢平。不知可否与你谈谈关于你已故的叔叔-阿尔法德布莱克的事?」莱姆斯紧张地说。
女人惊讶地扬起眉毛。「我叔叔?他去世超过十年了。你为什么想和我谈他的事?」
莱姆斯蠕动了一下。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要求,她才不会立刻大吃一惊,甚至将他赶走。「我是邓布利多教授的朋友。」最后他用这句开始,心知这个名字在巫师界无往而不利。「我们正在调查你的堂弟天狼星布莱克的逃狱。」
女人因为邓布利多的名字而放松了些的脸孔马上紧绷起来,充满戒备之意。「我-我完全不清楚。我没有听过他的消息。」她说道,看起来有点害怕。
莱姆斯试着以笑容鼓励她。「我知道。我相信你,唐克斯太太。我不是为此而来的。正如我所说,我有一些问题想请教你,是关于你已故的叔叔和他也许拥有的-」他对她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,无奈地耸了耸肩,接道:「某些『屋子』?」
他注视着面前女人的眼神,试图找出一点想起什么的证据。起初她皱起了眉头,但其后脸上掠过一抹醒悟,似乎有了头绪。
「他有一间屋子?」莱姆斯问道,声线和身体因为期待而绷紧。
安多米达唐克斯迟疑地看着他。「我……我想我叔叔有一间小屋。」她欲言又止。「我从未去过,但我想它应该在北边,湖区之类的。很抱歉,我并不怎么了解他,他是个独来独往的怪人,对女孩子没用,真的。」她给了莱姆斯一个小小的微笑,笑容稍纵即逝。「虽然他……他似乎总是比较喜……喜欢……天狼星。」
安多米达吐出她堂弟名字的声线低得几乎无法听见。她看着莱姆斯,明显是在评估他,而他认为如果她知道他也不是局外人的话,态度会更主动一些。他清清嗓子,与她对视。「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大概并不容易。我能明白这一点。读书时,我……我和詹姆跟他是朋友,然后……」他住了嘴,不肯定自己到底想说什么。
但安多米达似乎还是明白了。「你是那个狼人。」她看起来有些不安地说道。
莱姆斯低下头叹息。这是他这辈子的故事。如果他想用一句话来概括自己的存在,很可能便是这一句。可是当安多米达再度开口时,他惊讶地抬起了头。
「我很抱歉。」她说。「我实在是无法原谅的失礼了。但现在我记起你,我的意思是,我记得他……说起你。」她深吸了一口气。「你何不进来呢,卢平先生?」
莱姆斯感激地点头,跟着她进了客厅。他坐到她指给他的旧皮沙发上,但是婉拒了她送上的茶。安多米达坐在他对面,两手交握置于膝上,不安地拨弄着自己的婚戒。
「我不怎么喜欢提起我的家人。」她终于开口了。「我们已经断绝联络很多年。你也看到了,当我决定跟我丈夫结婚的时候,马上被逐出了家族。他是麻瓜出身。这对你来说也许很荒谬,卢平先生,但我的家族真的很骇人。」
「请叫我莱姆斯吧。」
「莱姆斯。」她犹豫地微笑了一下,「你可以叫我安多。不管怎样,我相信天狼星已经跟你说过不少关于我们家族的疯狂。」
莱姆斯摇了摇头。「不是这样的。」
安多米达颔首。「对,也许不是这样。他在这方面总是很沉默。而且他的童年过得并不轻松。我也不清楚所有事情,只知道我亲眼目睹的一些,还有就是从他的父母和我的父母聊天时偷听得来的一些片段。你知道,天狼星理应继承家族大业。毕竟是长子啊。」她转了转眼珠。「他从出生起就被这样教导着,但他……如今真是很难说出口,但他确实是一个感性的小男孩。我真不知道他的这份感性从哪来的,但他确实有一颗这样宽宏的心。还有一份敏锐又好奇的执念。这样的搭配并不适合在布莱克家族长大。其实我也是最年长的,但由于我是个女孩,所以家里对我没有对他那么严厉。我只要结好婚就行了。但他是要继承家族手段的人。而他总是挣扎着——因为这有违他的本性,但所有的一切最终崩溃了——因为他被分进了格兰芬多。」她打了个激灵。「从那一刻起,一切都改变了。他不再是他们的希望,他是他们的耻辱。而且他们千方百计让他感受这一点。他们真的是很残酷黑暗的巫师。我相信我不需要再详细描述了吧。奥赖恩叔叔用钻心剜骨咒折磨他,我不知道情况维持了多久,最后他逃走了。那可是他的亲儿子啊!」安多米达愤愤地说着,然后摇了摇头,眼里已溢出泪水。「也许这令一部份的他崩溃了。也许这就是为什么……」
她没有说完,但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,莱姆斯清楚地知道她想说什么。对,也许她是对的。莱姆斯忆起那个肆无忌惮地,在霍格沃茨放声大笑的男孩,感到胸腔一紧。他知道天狼星的家庭生活并不幸福,但是他也从来没有想到过,这段生活竟是如此的可怕。他一定是个他妈的好演员,才能把这么多的东西都对他的朋友保密。莱姆斯咽了口水。他早知他是个非凡的演员,他已经骗了所有人,难道不是么?但是,此时此刻,听完了他童年的故事后,他仍然很难对他曾经的朋友吝啬他的同情。他想起天狼星卧室地摊上那摊血迹,打了个冷战。也许这就是他一直在找寻的合理解释:按人之常情,被虐待的孩童长大总是会成为施虐者。也许天狼星的内心被灌注了太多的黑暗,这些黑暗,终将把他打垮……
莱姆斯又咽下一口水。「那你叔叔后来怎样了?」这么问除了是想换个话题,也是想尽快地进入正题。
「我之前说过,他是个独来独往的人。」安多米达依然表现紧张,以手指梳理着自己的头发。「我所能说的,就是他并没有像其它家族成员那么着迷于黑魔法。还有他显然喜欢天狼星,死后把古灵阁所有的金币留给了他。导致自己死后被家族除名。」她近乎有点顽皮地笑了。「我真不觉得他会在乎除名的事。」
「还有那件小屋呢?会不会留给了天狼星的弟弟,雷古勒斯?」
安多米达皱皱眉头。「有可能。我认为天狼星和雷古勒斯在小时候,一起和阿尔法特叔叔过过一个暑假。噢我想起来了,当时我知道阿尔法特让他们跟着可吃惊了。我说过嘛,他并不怎么喜欢有同伴。但因为阿尔法特去世的时候,我不再是家族一员,所以我也只能从天狼星那里知道一点,他讲的并不多。」
「那小屋是在湖区?」莱姆斯充满希望地问道。
「我想是。对不起,这对我来说实在太久远了。」
她脸上浮现忧伤的笑容,莱姆斯也回以一笑。「没关系,你已经给了我挺多帮助。」他起身,伸出手谢了她以结束此次探访。两人握手后,安多米达送他到门口。
「真的很抱歉这样冒昧地打扰。」莱姆斯说。
「你觉得他在那儿么?」她问。「在阿尔法特的小屋?」
他沉默地注视了她一会儿,最终说:「是的。」
举办市集的那天早上开始下雪。蓬松的白色雪花从天而降,落于草坪、秃枝和屋顶上。他们早已开始用槲寄生、杉枝和巫师家庭常备的蜡烛来装饰房子。但地面逐渐铺上冷冰冰的白毯后,看起来就更像一个真正的童话故事。哈利简直爱死了这个。早饭后,天狼星煽动他在屋外打了一场雪仗。当哈利终于提起勇气扔中天狼星后,他们得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乐趣。
他们的午餐是某种看起来古怪但味道不错的面条。哈利从不抱怨天狼星提供的食物。他知道男巫已经尽力了,而且它们比姨妈通常给他吃的要好得多。以前他都是吃那一家人不喜欢吃或不想吃的。
而现在,哈利根本等不及下午的市集了。一一浏览那些放满了食物、糖果和漂亮商品的摊位一定很棒!唯一令他心里一沉的是,他虽然想给教父买一份圣诞礼物,却是囊中空空如也。不过他的忧虑很快就烟消云散,因为在出发前,天狼星递给他几张钱币,做了个眼色。
「没有钱去市集,怎么会好玩呢,对不对?」他笑着问道。「但帮我一个忙。如果你想买一大堆巧克力,不要一次吃完,好吗?」
哈利笑着摇了摇头。他的教父根本不必担心这个。哈利另有计划。
他们骑扫帚飞到物业范围的边缘,然后走了足足一个小时才来到村子里的圣诞集市。一间间以常绿枝叶装饰着的小木屋围着一个小教堂。市集上挤得水泄不通,人们的脸庞因为严寒、热酒和果汁而发红。周围都是开心的笑脸,孩子们大笑着乞讨糖果,商人自吹自擂着自己的货物。哈利看得目瞪口呆,然后对着教父笑开了脸。天狼星捏了捏他的手,告诉他要牵着手跟紧,免得他们在人群中走失。
与安多米达唐克斯一席话后,莱姆斯出发前往湖区。他对于阿尔法德的小屋的确实地点一无所知,所以不得不逐一调查当地的村庄,向当地人展示天狼星和哈利的照片,看看他们曾否被人目击。但目前为止他一无所获,而他体内的狼性益发不得安宁。他的本能告诉他调查的方向是对的。近在咫尺的感觉令他极度不耐。但根本没有办法加快搜查的速度。安多米达说不出她叔叔的小屋有否连接飞路网。就算真的连接上了,他也无法确定天狼星没有找办法将其堵上。也许他现在已经获得一根魔杖。假如你透过飞路网去一个没有连接上网络的地方,或者你的目的地已遭堵上,都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。轻易尝试,就会被卡在某个地方。以致莱姆斯只好采取另一个既缓慢又辛苦的方法。
这是十二月的第一个周末,他之前曾看见一个圣诞市集的海报广告,地点是更靠北方的一个村子里。他决定前去看看。天空开始飘雪,莱姆斯拢紧了斗篷。他暗自咒骂着自己忘记戴上手套,向冻僵的手指吹了一口暖气,然后便把双手埋进口袋里。有些人总会忘记带钥匙或伞,而莱姆斯忘的就是手套。他缓步穿过村庄,向小教堂附近的市场走去,越过一群群村民,他们正放声大笑着,挥舞装着烘甜栗或糖烤杏仁的纸袋子。
圣诞节即将降临。由于过度全神贯注(而不是沉迷)于搜索中,他几乎忘记了这个日子。他已经有一段日子没好好睡过,进食大概也不怎么规律,但这些对他而言算不了什么。满月一次比一次难捱。狼狂怒了,苦于被锁在地下室里,只能将怒火发泄在自己身上,为莱姆斯添上了好几道伤痕和瘀肿。
也许更糟糕的是那些梦。他不明白各个中含意。他几乎每个晚上都会梦见天狼星,这点并不怎么令人意外。可是,梦里的天狼星是他一年级时在霍格沃茨认识的那个小男孩。惊恐的他独坐在格里莫广场那间阴森黑暗的大宅里。小脸上一双蓝灰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,被垂下的黑色刘海挡住。然后是画里那个尖叫的妇人。天狼星的母亲朝他叫嚷着,说他肮脏恶心,是一个耻辱,她希望自己在他诞生那天就撞坏他的脑袋。小天狼星没有移动,只是在角落里越藏越深,泪水在他苍白的脸颊上流淌。梦里的莱姆斯想安抚这个男孩,但他没有肉体,只是一个男孩无法看见的存在。男孩是孤零零的。每次从这些梦里醒来,莱姆斯都无法再度入睡。它们将他撕开两边。他告诉自己,那些不过梦境而已,他并不知道实情究竟如何。但脑海里一把固执的小声音对他说,实际情况可能更加严重。他跟自己争辩,说这些都无关痛痒,天狼星犯下更邪恶、更不可饶恕的罪过。他成了一个杀人犯,背叛了他最好的朋友们,将他们送上绝路。然而他无法摆脱那双眼睛,那双受伤、惊恐、哀求的眼睛。但是,他不会同情那个杀人的叛徒。
然后,最近几个晚上,梦境变得更奇怪了。每当他想接近和安抚天狼星的时候,那个男孩会突然变成哈利,以同样饱含哀求的眼睛看着他,唯一的分别是,那双眼睛是绿色的,犹如莉莉昔日的眼眸。这些晚上他几乎没怎么睡过。莱姆斯心知肚明,如果他不能尽快找到天狼星,自己肯定很快就会陷入疯狂。
哈利身处天堂。他的左手被天狼星的大手牢牢牵着,让他不至走失;右手则攥着一个大大的糖浆红苹果,每次小小地咬上一口,都会感到嘴里甜甜的。市集上摩肩接踵,起初哈利有些不安。他不怎么习惯身处人群中。虽然他知道天狼星永远不会伤害自己,但其他人是否如此他就不这么确定了。不过,当他发现大家都专注于自身的兴奋和欣悦中、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俩时,他放松了点,开始享受这种气氛。市集上琳琅满目,而当哈利对货物感兴趣而驻足时,天狼星也不会催促他的教子。他们逛了一会儿展摊,买了一些小玩意儿,还有为彼此买了一些比较暖的衣物。然后他们看见一场为孩子们准备的木偶戏。
「我可以看吗,天狼星?」哈利问道,眼里闪烁着期盼。
天狼星微笑点头。「当然可以。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一会儿,没问题吧?」
哈利看上去有点踌躇。可是围绕他身边的只有一群欢乐的孩子,他们有些与父母在一起,有些则与父母分开,看起来真的不像会有什么危险的事发生。话虽如此,他依然有些不安。
「你会回来接我?」他咬着嘴唇问道。
天狼星用力地搂住了他。「我当然会,你这个小傻瓜。我没有你该怎么办啊,嗯?」他在哈利凌乱的黑发上落下一吻,捏了一把男孩。「只是要去买点东西不让你看见。圣诞节快到了不是吗?」
哈利仰头,闪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。「你要给我买圣诞礼物?」他问道。
天狼星咧嘴一笑。「不敢肯定圣诞老人会不会理会像我这样罪犯,」他这么说,「还是把事情掌握在自己手里比较好。」
哈利笑了,但胸口有些绷紧。天狼星常常拿自己的逃犯身份开玩笑,然而哈利仍然为他的教父恐惧,害怕哪一天当他们被找到的时候,他将失去天狼星。勉力忘却这些黑暗的念头,他改为去看刚刚开始的表演,在长凳上找了个位子坐下。
「你要去多久?」他回头问。
「半个小时?」天狼星问。当他看见哈利狐疑的脸孔,加了一句:「最多半小时!」还举手作立誓状。哈利微笑着收回了视线,点了点头。
「好吧。」他小声说。
莱姆斯无精打采地漫步市集。圣诞节对他而言早已不再吸引。假如你在世上无亲无故,遇上这种亲友团聚、与挚爱共度的日子,只会更觉得自己格格不入。他一向如此,被社会抛弃,无处可依。然而当他入读霍格沃茨,他找到了真正的朋友,突然,他有了归属……直至他带走了这一切。然后莱姆斯再度变得孤零零,一个看着众人的局外人。
他试图穿过一个儿童玩具摊位前的熙攘人群。不耐烦地叹了口气,莱姆斯停下脚步,瞄了瞄商品,在一堆绒毛玩具下面发现了一个挺生动的小狼玩偶。他不知道为什么,但他倾身向前,伸出了手。正当他要拿起那个玩具之际,他的手碰上了一只探向反方向的手。他抬眼,看见了大衣厚兜帽遮掩下的一张男人脸孔。
如果摊位不是灯火通明,这张男人脸孔很可能就会掩没在阴影中。然而现实是他看到了男人憔悴的五官。当初,他对这副容颜的了解甚至超越他对自己。深邃的蓝灰色眼眸比以往苍老,受尽了折磨,但它们仍然一如以往的深沉神秘。他找了这双眼睛几个月了。这张脸孔一直充斥他的脑海。可是此时此刻他看着这张脸,阔别七年后,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,该做什么,除了目瞪口呆地注视着天狼星布莱克。
天狼星的反应快了一步。起初,他也是僵住了身体。『莱姆斯?莱姆斯在这?』但他经过训练的逃亡求生本能冒了出来,心里只有一个念头:『带哈利逃!』天狼星猛然转身。他冲进两间小屋间的暗巷,旋即变形溜进人群里,消失在莱姆斯的视线中。他在人们的腿间快速穿梭,奔回他与哈利分手的木偶戏处。当他到达那里时,已经是气喘吁吁,舌头伸长。他嗅了嗅空气想找到哈利,但男孩的气味很微弱。
哈利不在这里。他的教子刚刚坐着的位子是空的。眼见所及没有一个顶着凌乱黑发的头颅。哈利走了。哈利。他走了。『不!不不不!梅林啊!所有在上的神啊!』天狼星躲在售票处后面变回人形,凭着身高审视人群的头颅。『主啊,求求你,他在哪里?让他安然无恙吧!我要找到他,我们必须离开,我们必须……』
接着他看见了他。他在那里。就在自己前方几码,他朝自己奔来,脸上挂着最大的笑容。天狼星冲上前揽住哈利腰间,紧紧地抱在怀里,把他拖至屋子间的暗巷。他重重喘息着,心跳猛烈地撞击着肋骨,到了疼痛的地步。他用力抓住哈利,将他推开,眼里仍然满是惊慌。他捏着他的肩膀摇晃他。
「你去哪了?」他嘶声问。「我叫你在这里等我!你不能就这么跑掉!」
哈利完全僵住了,呆呆地注视着他的教父。他的胃部沉甸甸的。天狼星在冲他大嚷大叫。他以前从没这么做过。哈利畏缩了一下,几乎以为会有一拳击来。纵然他并不真心相信天狼星会伤害他。他不会的。天狼星永远不会伤害他!他不会的!可是他以前从没这样对自己咆哮。哈利知道不该自己乱跑,但他也跟天狼星怀了同样的心思,想避开对方去买一份礼物。哈利眼睛噙泪。天狼星会有这样的反应,肯定是气疯了。自己又做了这样的事。他毁了这一切。
「对不起,天狼星!真的对不起!」他大声哭叫。
天狼星以手捂住哈利的脸,男孩的眼睛因为惊讶而瞪得大大的。他依然在教父的怀里,身子却僵硬得木头似的。
「不,哈利,不。嘘……」天狼星呢喃道。「对不起。」哈利抬起泪目,看见教父脸上全然的绝望。「我不该吼你,对不起。」天狼星说。「找不到你让我很担心。我们要走了,哈利。莱姆斯在这里。我们必须离开。我很抱歉。这都是我的错。对不起。」
天狼星的眼里也有泪,哈利拼命地抱着他,突然感到非常、非常害怕。这一切都美好得不像真的。他一开始就该知道。像他这样的人永远不能得到幸福。像他这样的怪胎,是得不到真正的家的。
莱姆斯在拔足狂奔,或者说他在尽力推开人群往前冲。天狼星变形后已经失去了踪影。可是他必须得找到他!莱姆斯穿过那群无知到不知让路的人潮,狂乱地四处张望,试图找到那只狗或那个男人的一点踪迹。教堂的台阶上聚集了大批镇民,数十名孩子提着灯笼开始列队。莱姆斯转身跑向反方向,勉力让自己的脑袋运转,好好想一想,制定一个计划。他再也感觉不到寒意,所处的世界变得模糊不清。他必须得找到他!这个很可能将是他唯一的计划。他必须捉住他,跟他对质!他必须得找到哈利,谁知道那个男孩已经遭遇过什么!他必须知道。他必须知道。他必须知道……
天色渐暗,哈利走在孩子们的中间,大家都提起了五彩缤纷的灯笼。与众人不同的是,他没有唱歌。他的喉咙深深哽住了,几乎难以呼吸。他拿小灯笼的那只手颤抖着,另一只手埋在大脚板柔滑的黑毛里。他们正在去哪?将会发生什么事?他在欢唱着的孩子们簇拥下前进,离开了那个教堂和市集。
莱姆斯在教堂前停步。台阶上已经了无一人。他找遍了整个市集和附近的街道。他知道天狼星早已逃离了。而那个该死的小屋肯定在这一带。雪越下越大了,夜晚快要降临。这里寒气逼人。莱姆斯盯着自己冻红的手指。他不可以让他逃掉。他必须找到他。如今只剩下一个办法。莱姆斯疾步从台阶跑到角落,嗖一声消影离开。
雪越下越大,他们花了多一点的时间回去拿藏起的扫帚。天狼星脑子飞快地运转着。该怎么办?该怎么办?该怎么办?
他们可以回去那个小屋吗?莱姆斯是不是知道了?他出现在这边的麻瓜市集上,不会是一种巧合。他肯定是在找他。他肯定有什么线索。但他大概不知道他们确实的下落。这给他们带来了缓冲的时间。雪下得跟见鬼似的,假如他们要在此时逃亡,漫无目的,想必今晚就会冻死。他必须把哈利带到室内火炉前。莱姆斯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。他不可能知道。他若知道,就早已在小屋里出现了。他们唯一的生机是回去,然后他可以在他们温暖的家里想出一个新的计划。他们的家……唉,一开始,这就美好得不像真的。
莱姆斯跌跌碰碰地回到他的屋子,冻僵的十指攫紧,试图摩擦取暖。可是他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。他不能犹豫。他站在他的壁炉前深吸了一口气,燃点了火焰。他伸去拿飞路粉的手在发抖,但他不知道那是由于寒意或是紧张。他将粉末抛进火焰,待火焰转成绿色后,他跨步走了进去。
「湖区,阿尔法德布莱克的小屋。」他说道,声音很坚定。
当天狼星和哈利回到小屋的家时,他俩都已经是精疲力竭,而且冷得发抖。天狼星看见附近的雪地无暇,松了一口气。他打开前门,点亮了门旁的灯,哈利则在弄掉自己髪上的雪。
「进去!快!我们会生个火,准备两杯可可,好吗?」
哈利点点头,牙关微微打战。
天狼星跟在哈利后面,走进了黑暗的客厅。他从厨房柜台抓起烹饪魔杖,走到壁炉前面,哈利一路尾随。用烹饪魔杖燃点木头会比较容易,它至少能冒点火星。
火焰在干枝木条上蔓延,天狼星退后一步,朝身边的哈利伸出手。此时他听见了左方响起轻微的沙沙声。他迅速转身,反射性地举起了烹饪魔杖。
「除你武器!」莱姆斯冷酷响亮的声音响彻小屋,烹饪魔杖飞越半空,落至狼人脚下。莱姆斯瞧了瞧它。
「这是烹饪魔杖?」不可置信的话冲口而出。
天狼星翻了个白眼。「我还有其他选择吗。」他嘶声道,将哈利推至身后。他凝视着昔日朋友,昏暗的灯光和刚燃起火焰的舞动阴影下,看不清他的模样。
「是啊。太糟糕了。」莱姆斯的呼吸沉重,魔杖笔直地指向天狼星心脏。他自己的心脏跳得太快了,让他害怕自己会晕过去。他一直等着这一刻。一直等着这一刻。怀着无数个问题。然而现在,他站在昔日朋友前面,看着他与当年无异的顽固、挑衅的表情,没有后悔,没有内疚……他只想对他出手,伤害他,杀他!
「听着,莱姆斯……」
「住口!」莱姆斯大叫。「你住口……天狼星!」他的气息凌乱。「你他妈的别动!还有,离哈利远点。」他口出恶言。
「什么?」天狼星愤怒地吸了一口气。「你以为我会做什么?」
「我怎么知道?」莱姆斯嘶声。「你在干什么,天狼星?绑架哈利,把他带离他熟悉的一切,然后怎么样?开始抚养他?」他的声音越来越大,最后几乎又是大喊出声。「去圣诞购物?你在阿兹卡班已经完全疯掉了吗?或者这是某种变态的玩笑?你要把他培养成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食死徒吗?往詹姆脸上吐痰?」
天狼星动了一动,似乎想扑向莱姆斯,但对方威胁地举起手上的魔杖并爆出一阵红色火花,他便停下了动作。
「离他远点,哈利。」莱姆斯力图镇定地说。「过来这边。他跟你说过的一切都是假的。他不是你的朋友。恰恰相反。这个男人如同亲手杀害了你的父母!」
哈利看着天狼星。他吓坏了。这个就是天狼星曾经跟他说过的那个男孩莱姆斯吗?那个他非常想念的朋友?莱姆斯在说天狼星和自己父母的什么事?这不可能是真的。他看向教父,希望能到他的证实。但他反而看见了天狼星内疚的表情。不。这不可能。天狼星说过他爱他。他是他的朋友!他的教父!他的家人!不!
哈利一步步地离开天狼星,但不是往莱姆斯的方向,而是退往大门。他警惕地看着两个男人。他的心跳如擂。他又感到恶心了。他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。他不知道该怎么想,该相信什么……然后他听见了天狼星的声音。男巫跪在壁炉前,恳求地注视着哈利。
「哈利!不!请你……你要相信我!噢梅林啊!哈利,拜托……你要让我解释,事情不是这样的。相信我,拜托。哈利。相信我!」
相信我!
待续